黑夜为整座黑灰色的城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，而饥肠辘辘的梁思益正端着一个破旧的水杯，拼命地往肚子里灌水，试图缓解越来越嚣张的饥饿感。

嘉桦忽然哭了，像是被人从睡梦中一下子惊醒一般，两只黑漆漆的小眼珠如同龙眼一样，滴溜溜地在眼眶内转着，无助地望着天花板。

梁思成心底一叹，知道孩子也饿了。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窗边，只见小宇知趣地摆弄着他的旧玩具——一辆又破幼小的小汽车。他幼小的身躯贴近窗户，身体时不时地朝窗边倾斜着，看起来是在有意无意地俯览大城市的车水马龙。

梁思成也下意识地朝窗外眺望，可他看到的仅仅是一长串永无边际的车灯和路灯。

黑暗中，各种各样的汽车精灵在灯光下穿梭着，灯五光十色的，忽明忽暗，在眼前不停地转变，闪烁着。时不时的，车灯路过反射出的路人，抑或其它车辆的影子，如同幻灯般投射在宾馆房间的那面白墙上，然后稍纵即逝，留下空白依旧的墙壁。

过眼幻影，街市蜃楼。

小宇无意间将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。动作不大，却未能逃过梁思成的眼睛。

大家都饿了。梁思成看了看哥哥那边，他手里的水杯已空空如也，梁思益正蹙着眉发呆。

“我出去买点东西。”梁思成捏着口袋里仅剩的五十元钱，起身准备往门外走。

梁思益不由分说，立刻将弟弟按回到了座位上。

梁思成无奈地看了哥哥一眼，道：“咱们这样一直饿下去也不是办法吧？我身上现在没什么现金，但是还有卡，明天去银行取点钱出来不久解决了，你用不着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吧？再说就算你不饿，那两个孩子怎么办？”

梁思益听到两个孩子，原本黯淡的双眸忽然露出凶光，带着这样的目光，他猛地扭过头望着嘉桦，于是，孩子哭得更响了。

“孩子，就是这两个孩子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沦落到像今天这种地步！”梁思益恶狠狠地把头转向窗边，嘴里含糊不清地怒吼着，音量虽然不大，但那狰狞的神情足以将两名年幼的孩子吓破胆。

小宇无辜地站在原地，似乎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，拿着玩具车的手在空中定格，有些害怕地扭过头看着兄弟二人。不过，他的脸上面无表情。梁思成只是从他眼珠转向的弧度看出他的确有些害怕了。小宇的眼珠没有完全转过来，而是一会儿瞥向窗外，一会儿又时不时地朝他们那边看看。

可在大人眼里，这个孩子似乎还是过于淡定了。

梁思成叹了口气：“哥，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？事情已经发生了，咱们能做的只是尽力想办法去解决。”他指了指窗边那个破旧的黑色背包：“我平时出门习惯在日用品里面塞点零钱，一会儿我找找，能凑全的话，明天就先不取钱了。你什么都别说了，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找嫂子，你说是不？”

梁思益饿着肚子，又动了气，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。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，方才凶神恶煞般的表情无影无踪。他憨实的面孔上，五官都揉在了一起，不知是尴尬还是胃痛。

梁思成不等哥哥回答，扭过身打算出门买吃的，却忽然想起了那张字条。他觉得也不差那么会儿工夫，于是便将它拿到了哥哥面前。

怎料，梁思益见到它立刻跳了起来：“就是那小破孩！要不是你给了他一百块，咱们现在也用不着这么精打细算！”

梁思成哭笑不得：“哥，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好么？再说人家比咱们还困难呢，大城市里的东西那么贵，别说吃好的了，就是吃的差点，你说区区一百块钱能花多久？我在这边工作，有些积蓄的，咱饿不着。”

“那你给我看着字条，是什么意思？”梁思益有点纳闷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咱们要不要照着这上面的地址跑一趟？我感觉这个孩子像是被拐卖的，他写下的这三个名称，说不定是他家人的名字呢。”梁思成猜测着。

梁思益愣了一会儿，艰难地说：“弟弟，我不是没有爱心，也不是不想帮他，只是咱们现在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，哪有那么多闲心去管一个乞丐儿童？不管怎么样，先把你嫂子找到再说好吗？字条你先留着，我看那个乞丐头也不怎么好惹，万一帮那个小孩通风报信了回头再给自己惹了麻烦，那你说……”

梁思成点了点头：“那好吧。先把嫂子找到再从长计议。那……我先去买东西吃了。”他嘴上这样说着，内心却早已另有盘算。转过身刚要走，梁思益却再次叫住了弟弟：“那个……如果找到了你嫂子，是不是你就得赶紧回城里工作了？那么久都没回去，老板会不高兴吧？”

梁思成愣了愣，似乎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。他注意到，哥哥脸上的表情，忽然变得有些尴尬。又带有些祈求。

他立刻明白了。

梁思益何时说话会变得那么拐弯抹角了呢，呵呵。原来爱情的力量有的时候是能够改变人的说话方式的。他只是单纯地希望，温雅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