劲风从巡逻的侍卫身边刮过，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江问禹飒然离去的背影，结结巴巴道：“黎、黎王抱着的是……”

议论声渐渐飘远，晏清珞揪着他的衣领，愤然开口：“常言道，‘粉身碎骨浑不怕，要留清白在人间’，你这一遭，可把本宫多年的清白都毁了个干净。”

“王妃不必担忧。”

说话间，二人已是到了华清宫门口，晏清珞踉跄着翻身下马，努力站直了身子，客气道：“多谢黎王，本宫已无大碍，天色已晚，你还是趁早回去吧。”

望着她苍白的脸色，江问禹倚着马道：“是么？既然王妃不愿意看御医，那本王就知会陛下一声，他这么关心你，想必……”

“且慢！”晏清珞咬咬牙，拽过他，低声警告道：“跟本宫进来。”

听见她的话，江问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。她一路将他带到了大殿，团团早已在那里等候。

见到江问禹进来，团团一愣，注意力很快到了晏清珞身上：“娘娘，您受伤了吗？！”

“只是旧伤复发罢了。”晏清珞一边坐下，一边吩咐道：“把药拿来。”

团团匆匆端上一个白底梅花小红瓶，晏清珞正欲倒出一颗，却被江问禹劈手夺过。

“怎么了？”晏清珞一愣，不明白他的反应怎么这般大。

江问禹仔细端详了片刻，面色寒冷如雪，“这是谁给你的？”

晏清珞顿了顿，才笑着反问道：“你猜？”

“.......”也不知道这个回答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，总之江问禹的面上流露出一丝错愕，一丝难以置信，就连攥着小瓶子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。

半晌他才开口，语气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愤怒：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？就敢随便乱吃？”

晏清珞好像并不理解他所说的话，反而换了一个悠闲的姿势，抬眼看他：“黎王怎么这么大的反应，本宫知道又如何，不知道又如何？”

江问禹皱起眉头：“你——”

“这么说，你知道这是什么了？”晏清珞突然勾唇一笑，只是笑意不达眼底，反而显得十分冷漠。

江问禹喉头一滚，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他再次看了看手上的小红瓶，白底梅花，瓶口处还刻有一个不易察觉的花纹——没错，多年以前，他确确实实见过这个标识，并且是在商擎的手中。

这是他皇兄独有的禁药，一个吃下去、就连绝世高手也会变成废物的毒药。

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，江问禹涩然开口：“这个并不适合你，王妃还是别——”

“黎王。”晏清珞大约明白了他想说什么，不禁低低笑了一声：“本宫是太后，你明白吗？”

她话里似乎含有无尽的深意，江问禹正低头沉思，晏清珞已经屏退了团团，独留他们二人。

她从他手中重新接过小红瓶，淡定地倒出一粒，就水吞下，脸上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。
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江问禹皱眉问道，“事已至此，王妃还想隐瞒吗？”

晏清珞轻叹了一口气，无奈地道：“这应该就是成为太后的代价吧。”

说起来，先帝商擎其实是个非常多疑的人。他一方面缺乏安全感，一方面又担心身边人背叛自己，故而特意研发了一种禁药，服用后武功尽失，除非吃下解药。

也曾有人想要摆脱这种控制，然而一旦断开，直接暴毙而亡。它就像毒，染上之后就再也无法戒掉。

“先帝虽娶我为后，但同时也提防我怀揣异心，所以命我服下它。”晏清珞轻笑，眼里却满是嘲讽：“后位、武功，总得放弃一个，但我没有选择的机会。”

江问禹望着她，心下震动。

他毫不怀疑晏清珞所说的真实性，因为商擎确实就是这样的人。

一时间，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均有了解释——他终于明白，为什么晏清明明武功高强，却忽然之间成为了武功尽失的废人。

他低声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你为何今晚要跟我比试？你明明知道若是强行催动武功，会导致经脉逆流，你很有可能会......”

“因为黎王实在是太聪明了啊。”晏清珞扬起小脸，微微的笑意中还混着一丝无奈：“我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呢，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。”

身在宫中，就不能被别人拿住自己的把柄，更何况是晏清这么要强的人，更不可能坐以待毙。拿着性命拼一拼，赢则没有后顾之忧，输则打开天窗说亮话，总好过躲躲藏藏。

现在江问禹也知道了她最大的软肋，不知又会作何打算。

晏清珞望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，心里莫名忐忑起来，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绝没有好到这种地步，他的选择就连她这个亲妈也难以预料啊！